夜下树林,应零一剑遥指鬼飘伶,正在等他出剑。

“原来,你叫零,我也是伶,我们真有缘分。”鬼飘伶推了推头上礼帽,举起了西洋剑,“既然是女士的要求,那就来一场,和平的对决吧。Whoosh!”

话音刚落,鬼飘伶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原地。残影闪烁间,他来到了应零身前,迎面刺来一剑。

“(好快的身法。)”应零侧头避过,立即给予还击。然而鬼飘伶步法诡异,似鬼魅飘逸,身影难以捕捉,血戮更难近身。应零来不及找出他的位置,鬼飘伶又再次出现在她的背后,出声提醒道。

“Hello!”

举剑格挡住来自背后的攻击,应零震开西洋剑,转身挥剑上削。

“Yo,what's up?Hush!”

然而鬼飘伶迅速后退,这一剑又是落空。应零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身法,一时间竟被鬼飘伶掌握住攻势,被动防守着。

“(吾完全被压制,这样下去……但这样的机会,吾不想轻易放弃。)”应零提着血戮站在原地,身边似乎全都是鬼飘伶的身影,快得只能看见他断断续续的踪迹。这时,她已经完全放弃了进攻,全力防守,同时也思考着逆转劣势的办法。

“(复明的吾太依赖用眼了,等看见他再做出攻击,根本来不及。既然如此……)”这么想着,应零闭上了眼睛,一瞬间又进入了久违的黑雾世界。在这里,原本如鬼魅般的鬼飘伶,变成了一道黑色的影子。即使看不清轮廓,但……

“抓住你了!”应零的眼睛猛地睁开,背着身反手举剑,正好刺中了刚现身的鬼飘伶。

“Hi!What…”鬼飘伶正想在身后和她打声招呼,不想被应零一剑刺穿了肩部。血液竟开始朝着伤口处聚集,被一点点抽离身体。没等他反应过来,应零已经将血戮从他肩上抽了出来,血戮之上无一丝血迹,仿佛全被剑身吸收了一样。

“承让。”一剑刺出之后,应零对剑有了新的感悟,也没必要继续纠缠了。

大意负伤,鬼飘伶正想出言挽回自己华丽的形象,却突然察觉到一阵杀气,而来源正是面前之人。

“You want to kill me.”鬼飘伶的眼神变得深沉,顾不得维持西洋绅士的风度,再次拔剑,“Why?”

也许是被鬼飘伶的外魔文感染,应零下意识回了一句:“In carnage,I bloom…like a flower in the dawn.”说完,不止鬼飘伶惊讶,连应零自己都迷茫了。

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,血戮分化为无数妖异血丝,漫天飞舞:“多言无益,要你留命!”

当不再保留之后,应零的攻击变得密集而凶残,鬼飘伶虽然身法飘逸,面对铺天盖地的妖异血丝也无施展的空间。

“重楼魅影落雨声!”

“Whoosh!”只见鬼飘伶化身鬼魅,剑如密雨,步伐变换中,破开血色罗网直冲应零!

“无用也。血雨——凋花!”术法变换,残破血丝化身成血,变幻出无数血色小剑,汇聚成阵,齐齐杀向鬼飘伶。

“这又是什么诡异的术法?!”感受到身后逼命的剑气,鬼飘伶不得已反身挡剑,然而应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,运起一掌拍在他的身后,将他打飞出去。

“啊……”

不等落地,鬼飘伶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空中,应零立刻明白,他又要利用诡异的身法来迷惑自己。她没有用感知找出鬼飘伶,而是直接站在了原地,右手剑指缓缓酝酿着杀招。等到他出现,一击必杀!

“破。”突然,她转身一指,剑气贯穿了鬼飘伶的胸膛,另一只手夹住了那把刺来的西洋剑。

“啊……”鬼飘伶的剑无力地抵在应零的心口,却是没有办法再进一步。

“相同的所在,吾不会失败第二次。现在,问你最后一句。”应零夺下碍眼的剑,扔在了地上,然后缓缓凑近鬼飘伶的耳朵,语气轻柔地问道,“你……想看烟花吗?”

“砰——”

拾起鬼飘伶的剑,应零顺手将战利品挂在了树上。然后她取出了纸人,开始联系无相子。

“鬼飘伶死了,他的剑在树林,你自己过来拿,然后送给长琴无焰。她知道吾在哪里,告诉她吾会等她,但吾不希望看见西经无缺。还有,若是她不想死太多人,也别惊动帝女精国的人前来碍事。否则,不等长琴归去,吾先让精卫不存。若是她来了,你也可以准备了。为了计划,吾可以放弃决战的机会,同样,吾也希望能看见你的诚意。”应零对纸人冷笑了一声,然后施展术法传递了讯息。

“呖呖。”正当她要离去,鬼飘伶的蓝色小鸟飞了下来,落在了她的肩头。

应零轻轻触碰了一下鸟喙,见它毫无畏惧地摇头晃脑,应零也没有赶走它。

“既然你也要离开,那就同行吧。”这只蓝鸟还真是无情,主人刚死没多久,就投奔了杀人凶手。

既然要等鱼儿上钩,自然不能将鱼拦在网外。应零撤去了周围的防御阵法,设置了新的阵法,等待胜弦主自投罗网。

不知不觉,来到魔世已经四个月了。这天,应零在庭院内投喂着蓝色小鸟,等待着贵客降临。

一道熟悉的身影踏进门口,缓缓抱琴而行。她与那日沉沦海上无异,雍容华贵,面纱遮脸。只是这次,身边没有跟着西经无缺。

“无焰,来赴约了。”

话音刚落,只见大门瞬间关合,应零抬手间阵法再起,将整座府邸包围得严丝合缝。似乎要唱一出,瓮中捉鳖。

她伸手逗弄着掌心的小鸟,手掌一托,小鸟机灵地飞进了室内。

“登台数月扮枭雄,阴阳变,眼底迷茫。掏翎三笑唱分封,无双面,戏外猖狂。”应零吟着诗号,随手一挥,面前的石桌旁又多了一方石凳。

“胜弦主,请落座。这方石桌为你而留,将你的常阳安置吧。”

胜弦主一言不发地坐下,将常阳轻轻放在了石桌上,双手端庄地放在腿上,并无弄弦的意思。

“带琴,却不弹。是不想弹,亦是不想对面前之人弹。”应零品着浓茶,态度十分随意。

“无焰的琴声可献予知音,或者临敌而奏。”长琴无焰将双手虚搭在琴弦上,还是没有弹奏。

“你这么说,那吾一定是知音了。”应零不以为意,假装没听懂长琴无焰的话,衣袖一挥,劲风竟震响了常阳的一弦,“现在,琴发声了,吾乃知音,你能弹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长琴无焰从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,一时竟无言以对。但身为一方势力之主,她很快就恢复了往常淡漠的模样。指尖拨弄琴弦,常阳之音澹远圆润,在胜弦指下化作一曲幽静空灵的古调。

“很好,现在你弹,在吾停下之前别讲话。吾之阵法内,你不会想动手。”应零放下了杯子,也无心再打太极,直入正题。

“如你所见,鬼飘伶没死,他与他的鸟正在府内作客,不过心情不佳,暂时不方便现面。”应零左手托腮,右手的中、名、小三指轻轻敲打着石桌,似在给长琴无焰打拍,却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
“现在,你仔细听着。诛杀应龙师,这计划只有吾、帝鬼和无相子三人知情。帝鬼是有谋之人,他不可能笨到将一个未定的计划透露给别人。所以,就算帝鬼欲渡沉沦海的事被你知情,你也只会猜测,帝鬼是想撕毁沉沦海之约,然后让人盯梢己方渡口,正如应龙师一样,不可能立刻前往沉沦海。”

应零喝了口茶,继续敲击着石桌。

“在情报上,你们不知道吾的能为,自然不可能想到,帝鬼的到来是为了引出应龙师而杀之。因为仅凭他,不可能。在布置上,你们的眼线也不可能安插在凶岳疆朝的渡口,所以注定看不到帝鬼的动向。这样看来,你们落后了太多,这时间差足够吾杀死应龙师一百次。然而,在应龙师危急的时刻,你们却奇迹般地赶到了。”

应零的眼神变得锐利,她停止了手上的敲击,说出了一个结论。

“那时,吾便明白,我们被出卖了,无相子将计划告知了你。但他挑动局势,不可能是你的人,背叛帝鬼,又要应龙师伤不至死。看来,这是你们魔世的暗流啊,那他的目的也很明显了。”

“在你明白之后,吾要来讨债了。沉沦海上,你们破坏了吾之计划。吾先重伤应龙师,一为报追杀之仇,二是回报帝鬼,毕竟他都付出了代价。吾还要重伤帝鬼,一为平衡局势,二是试探无相子。但你们的搅局让帝鬼只是轻伤,仍有战力。虽然阻止了战火重燃,却是让暗流再次潜伏。所以吾定下杀你之计,让心有不满的帝鬼看到希望,再次钓出无相子与吾合作。虽然知道他别有所图,但吾尚不能确定他是自愿还是他人指使,所以留他至今。”

“现在,他就在门外,等待机会,与吾杀你。你只有两个选择,一是死,然后幽闇失主,修罗出兵,魔世重燃战火,阴谋家坐收渔利。二是与吾合作,你死,吾改写剧本,引诱他露出马脚。只要得知真相,届时,吾就杀死阴谋家,魔世将继续维持沉沦海的和平。就不知胜弦主,你意下如何?”

应零将厚茶一饮而尽,重重地落下杯子,强行打断了琴声。

“无焰并无选择,不是吗?”长琴无焰淡笑一声,“你确实令人意外,这知音之名,名副其实。就不知你想从无焰这里,得到什么补偿呢?”

“吾要你一滴精血,准确来说,是长琴血脉。你已经见过邪眼缚神了。玲珑心思的你,应该猜到了才是。”应零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,“吾这么辛苦地搬演,可不是只为了看客的掌声啊。”

长琴无焰毫无犹豫,右手泛起微光,一滴血自心头穿出。她将血交给了应零:“那无焰就安心交给你了。”

“嗯,吾喜欢果断的人。”应零将长琴血脉收下,然后面露狰狞,“现在,你可以去死了!”

话音甫落,阵法启动,一阵浓雾弥漫在整个府邸。大门猛地打开,无相子领着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。应零站起身,手中血戮再现。

“胜弦之曲,已至尽头。不如送汝,琴碎人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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